我用了許多次"香港/中國"。然而,在甚至"中國"本身都越發成為疑問的今天,兩者的並置更加顯得矛盾叢叢。在撕裂和仇恨的時代氛圍中,所謂的中國認同該何以為繼?問題甚至更加嚴重,當我們將所身處的時空體命名為索多瑪並感受到民族國家作為主導的政治形式所帶來的殭死命運時,我們如何能夠實現由《上海假期》中的被拋命運和《客途秋恨》中的文化境遇向一種積極主動之認同的辯證翻轉tadarise       

 

於此,我們終於體味到《明月幾時有》背後許鞍的老而彌辣。這辣卻絕非指藝術追求(事實上她選擇了自己非常不擅長的抗戰題材),換而言之,因來自現實的逼迫,《明月幾時有》的許鞍華正處於前所未有的政治時刻。

 

不過,儘管題材和情感強度差異巨大,從《客途秋恨》、《上海假期》到《明月幾時有》,卻仍有一以貫之的內在理路。某種意義上,許鞍華始終在做的都是一種反契約論國族觀念的書寫,後者認為國族/共同體由開明自利的個體經由契約建立,本身卻並無自足的價值和意義。而無論是作為中國人的被拋命運還是個體的生命境遇,都是一種傳統或者說歷史連續性的顯現;而這次,許鞍華通過對活躍於新界和香港市區的東江縱隊抗戰史的記錄、回憶和演繹,執意將這種歷史連續性拉拽到今日香港面前。如果說童年時代的《客途秋恨》、唐詩宋詞是成年的曉恩進行認同決斷時必須面對的生命經驗,那70多年前的抗戰事件同樣是今天香港全部的政治觀念及實踐無法切割的先在經驗

 

當影片最後畫面由72年前的香港夜景過渡到經典的維港天際線時,許鞍華對當下發聲的意圖昭然若揭。用鮑德里亞的話來說,這是一個「超真實」的幻象時刻。在越來越平面化的圖像時代,對大部分人來說,今日維港才是真實的、甚至是更真實的香港。在這一意義上,《明月幾時有》意味著一種刺穿,意味著對連通過去與當下的、具有歷史連續性的深度香港的召喚。然而,如果過往的全部事件都意味著歷史連續性中的一環,那麼歷史發展豈不僅僅是宿命索然無味的鋪陳?許鞍華在90年代對文化中國的積極認同出於個體的意志決斷,但一旦超出個體範疇,這一認同將不再不言自明。好在許鞍華雖然激烈,卻仍保持著可貴的清醒。影片實際上更像是提問,而非回答。它以一個另類的香港敘事將被有意無意遮蔽的左派抗戰史拉回我們的記憶現場,指出其作為今日香港的先在經驗,卻並不嘗試去提供一個有明確傾向性的答案。如果說,提問是一種左翼本分,那麼不回答就是一種知識份子的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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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度以為近幾年許鞍華一再回到民國,是因為在價值多元、諸神交戰的今日,只有那片時空才能在提供一個中國左翼視角下的完整敘事。或許也確實如此,就像《明月幾時有》中通過群像敘事勾勒出一個全民救亡的香港,而那大概是群體性認同最後的黃金時代。然而,正因為身處總體性破碎的當下,這部影片不應被視為悼亡,而應是一種朝向未來的胚胎學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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